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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9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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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五仔赵季卿果然还是卖了金镛城,在黑夜中突然打开城门,迎接隋军将士杀入城内,但是谁家无忠臣?仅仅姓王却并非王世充亲戚的王德仁就多少对得起忠义二字,仍然还带着一部分忠于王世充的郑军将士做殊死抵抗,也确实给隋军将士制造了不少的伤亡和麻烦,一度还几乎夺回被赵季卿打开的城门。

    然并卵,王德仁和少部分郑军忠勇将士再怎么垂死挣扎也扭转不了整个战局,奋力杀回门前也不过是回光返照,见事实证明了赵季卿献城非假,事前还多少有些担心这是敌人陷阱的刘黑闼再无忧虑,立即亲自率领麾下主力发起冲锋,很快就重新夺回了城门控制权,并且迅速向着城池内部挺进,王德仁等郑军忠勇之士再是如何阻拦反攻,都挡不住隋军将士源源不绝的杀入城内。

    金镛城是由三座小城组成的联体式城池,见被赵季卿出卖的中城难保,王德仁一度还打算撤往西城继续坚守,可惜隋军方面对金镛城的城内情况和他一样熟悉,刘黑闼麾下的得力打手曹清早早就迂回堵住了王德仁的西撤道路,王德仁西进被阻后再向掉头向东已然晚了,刘黑闼主力早已把他退路拦住,并且迅速将之包围,王德仁带领数百残兵左冲右突都无法脱身,身边士兵越来少,受了伤的王德仁长叹一声,也只好是自刎以谢王世充,余下守军见大势已去纷纷投降,洛阳最重要的卫城金镛城也随之落入陈丧良魔爪。

    成功拿下金镛城的第二天晚上,河阳那边也传来了喜讯,经过连日苦战后,秦琼和樊文超率领的隋军河内偏师终于还是拿下了河阳孤城,打通了与隋军主力的直接联系,隋军运粮船也因此可以直抵河阳为隋军提供补给,困守孤城的郑军大将丘怀义战死,副将席辨率残兵败将南逃回洛城。

    陈丧良闻报大喜,当即命令秦琼将偏师一分为二,一路由秦琼率领南渡进逼回洛,一路由樊文超率领东进临清关,防范窦建德进攻河内,又命丘师利率军五千也去攻打回洛,替秦琼的疲惫之师分担压力。结果事实证明陈丧良这么安排纯粹是白白浪费力气,席辨带着河阳残军只在回洛城休息了一天多点时间,马上就撒腿逃去了洛口仓,隋军前锋才刚到城下,已经只剩下几百人的回洛城守军马上开城投降,丘师利与秦琼顺利会师城下。

    与秦琼的偏师胜利会师后,隋军看似军力似乎更盛,但有苦自己知,短时间内接连大战三场,连年作战的隋军主力将士事实上已经有些露出疲惫,几乎没得到休整就被迫投入河内战场的秦琼偏师,还有此前一直与郑军主力对峙抗衡的刘黑闼军,那更是疲惫不堪,士卒伤兵情况严重,十分需要时间休整休息,短时间已经很难再发起大规模战事。

    但还算好,隋军的士卒疲惫情况严重,郑军的更严重,士卒伤病更多体力下降更大,战场优势仍然牢牢把握在陈丧良手中,同时陈丧良此前制订的搂草打兔子战术也决定了隋军主力不必急于攻打洛阳皇城。所以陈丧良与一干帮凶幕僚经过商议后,干脆也没急着发起东征攻打洛口仓和虎牢关的战事,让隋军将士就地休整休息,同时又驱使百姓和战俘深挖壕沟,高筑营垒,修建工事包围洛阳皇城,以便下一步分兵东进后有效困死王世充。

    同样是残酷奴役百姓,陈丧良的手段无疑要比王世充狠毒许多,瞅准了洛阳百姓缺粮少盐的窘境,陈丧良不但为服徭役的百姓提供饮食,还承诺修完工事后每人发盐半斤和钱三百文做为工钱,哄得可怜百姓们高高兴兴扛起锄头为陈丧良做近乎免费的义工,工程进度很快,七八天时间就把壕沟和垒墙给弄出了雏形,还在龙光门外修筑了一座高过城墙的炮台,让隋军的火炮可以直接打进皇城核心处的宫城内。

    在此期间,城内郑军并没有出城阻挠隋军修建围城工事,让指望着再削弱岳丈一些力量的不孝女婿陈丧良很是失望了一把,同时隋军将士还一度劫杀了一名从皇城里溜出来的郑军信使,从他的尸体上搜出了王世充写给长子王玄应的亲笔书信,书信上王世充除了要求王玄应全力坚守洛口仓和虎牢关两处重地外,又要求王玄应代他出面务必恳求窦建德出兵来援,而一旦确认了窦建德出兵后,那么不管想什么办法,王玄应也一定要把消息送进洛阳皇城。

    也正是因为缴获了这道书信,陈丧良立即下令加强了对洛阳皇城的封锁力度,严禁让岳丈与大舅子取得联系,然而连陈丧良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手还真起到了立杆见影的效果,三月二十七的下午,隋军巡逻队就真的给陈丧良押来了一个郑军信使,还呈上了一道火漆密封的书信。

    刚开始,没怎么把这当会事的陈丧良还神情轻松的问明了那郑军信使是大舅子王玄应派来与王世充联络的,然而再拆开书信仔细一看时,陈丧良的狰狞笑容就顿时凝固在了脸上,还惊得差点张口大叫,幸得及时醒悟过来,为了避免影响军心赶紧闭上乌鸦嘴,向那几个押解俘虏来的斥候挥手说道:“这次你们干得不错,下去领赏吧,继续给本王盯紧大小道路,再有贼军信使过来,务必要给本王拦住,本王还会有赏。”

    几个斥候大喜,赶紧行礼告辞而去,然后陈丧良又命令卫士把郑军信使暂时押到帐外等候处置,而郑军信使被押走后,早就看出陈丧良神情不对的房玄龄和袁天罡等帮凶忙纷纷问道:“殿下,出什么事了?”

    “窦建德要来了。”陈丧良脸色有些阴沉的回答道:“如我所愿,窦建德已经决定亲自率军来给王世充帮忙,但是让我意外的是,窦建德竟然会这么快就拿定这个主意,这下子我们的时间就仓促了。”

    说罢,陈丧良将缴获的书信递给了房玄龄等人,房玄龄等人接过书信细看时,发现书信的内容确实是王玄应向王世充报告窦建德已经答应出兵,并且说明窦建德将要亲自率军前来救援洛阳,但是还没有确定出兵日期,同时又禀明了窦建德是在三月十六日这天的朝会上公布的这个决定。

    除此之外,王玄应还向王世充报告了一件小事,就是王世充曾经的谋主兵部侍郎戴胄向王玄应献计,建议王玄应在必要时刻可以放弃洛口仓城,集中兵力优先固保虎牢关,以便在窦建德援军抵达后可以确保洛阳战场的战术主动权,王玄应虽然觉得戴胄的建议很有道理,但多少还剩一些粮食的洛口仓就这么放弃又太过可惜,所以王玄应不敢做主,只能是随信征求王世充的对此意见。

    看完了这道书信后,房玄龄和袁天罡等帮凶难免也是面露愁色,因为现在隋军的围城工事还没有完全竣工,还不能确保可以用部分偏师堵死王世充的出城道路,主力东进后兵力空虚下来,王世充说不定就有了还手之力。而更关键的是,隋军队伍现在还没有拿下战术位置至关重要的洛口仓和虎牢关,一旦窦建德军抢先进驻虎牢关,那么隋军主力在洛阳战场上就会彻底失去战术主动权,什么时候打和怎么打都是窦建德说了算,隋军主力却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处境万分不利。

    愁眉不展的盘算了片刻,陈丧良很是无奈的说道:“没办法了,只能是赶紧分兵去打虎牢关和洛口仓了,只有先把这两个鬼地方拿下来,我们才有机会把窦建德和王世充各个击破,不然的话,别说是把他们围城打援各个击破了,就是想不被窦建德逼着退兵都难。”

    “但是王世充在皇城里还有一万八千左右的军队,我们的主力东进后,王世充如果乘机发起反击怎么办?”屈突通担心的说道:“且不说我们不可能拦住所有的王玄应信使,就算能够全部拦住,看到我们的主力东进,王世充老狐狸也肯定会抓紧机会发起反击啊?”

    搔着头盘算了半晌,陈丧良拿定了主意,说道:“主力留守洛阳,虚打我的旗号,我亲自率领偏师去攻打洛口仓和虎牢关。”

    “殿下,这么做恐怕把握不大吧?”房玄龄赶紧提醒道:“虎牢关和洛口仓都是王世充的命根子,两地互为犄角,总兵力超过三万八千,我们仅凭偏师进击,势单力薄恐怕把握不大。还有,我们的火药爆破攻城战术已经让王世充吃过两次大亏,王玄应那边很可能已经有所防备,再想迅速拿下这两处重地,只怕更难。”

    陈丧良沉默不语,心里仔细盘算着用兵数量和攻城战术,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向手里拿着书信的封德彝招呼道:“封内史,把书信拿来,我再仔细看看。”

    马屁精封德彝慌忙把那道刚缴获的王玄应书信呈到陈丧良面前,陈丧良接过再次细看,心里不断琢磨各种阴损点子,然后很快的,肚子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坏水的陈丧良眼睛一亮,喜道:“有办法了!”

    深知陈丧良之能的房玄龄和袁天罡等人忙问有什么好办法,陈丧良却没有回答,还把那道书信重新递给了封德彝,吩咐道:“封内史,乔松兄,你们都是书法高手,快替我看看,这道书信上的王玄应笔迹里,是否有什么防伪暗记?”

    封德彝和房玄龄唱诺,赶紧接过了书信细看,然后很快的,封德彝和房玄龄就禀报道:“殿下,有暗记,笔迹中有两处暗记,信笺的右下角边角上还有个小墨点,有可能也是暗记。”

    “很好!”陈丧良大喜,忙又吩咐道:“你们谁,马上替我伪造一道王玄应的亲笔书信,笔迹一定要一模一样,但暗记不能模仿,右下角那个小墨点也不能点上。”

    靠笔杆子吃饭的封德彝和房玄龄一起答应,还抢着问道:“殿下,书信写什么内容?”

    “用不着写什么特殊内容。”陈丧良笑着说道:“把王玄应的这道书信抄写一遍就行了,一个字也不用改。”

    “为什么?”房玄龄和封德彝一起傻了眼睛,惊讶问道:“把王玄应的书信照抄一遍,还故意做成可以被敌人看破的伪信,这是为了什么?想让敌人看到同样的内容,把原件送去不是更好?”

    “不能让王世充看到原件,只能让他看到伪造的书信原件。”陈丧良把脑袋摇得象拨浪鼓,又微笑说道:“至于原因嘛,你们可以设想一下,假如你们是王世充,看到了这道书信又发现是伪造,你们心里会怎么想?”

    按照陈丧良的吩咐设身处地的仔细想了一想,封德彝第一个回过神来,脱口说道:“圈套!这是殿下你设下的圈套!书信内容肯定是假的,殿下你别有目的!”

    “还是封内史聪明。”陈丧良称赞了一句除了人品抱歉外确实很聪明的封德彝,又笑着说道:“既然王世充认定了这道书信的内容是伪造,是我们故意布置给他的书信,那么他看到我们分兵西进时,心里会怎么想?”

    “引蛇出洞!”这次轮到已经被陈丧良彻底带坏的袁天罡首先回过神来,惊喜说道:“王世充看到窦建德即将出兵的假信,又看到我们分兵西进,肯定会认为我们这是想引蛇出洞,设下圈套把他骗出城来加以歼灭,他反而不敢轻易出城作战。这么一来,我们的分兵就可以乘机东进攻打虎牢关和洛口仓,不必太过担心后方告急!”

    隋军众文武恍然大悟间,陈丧良却又赶紧摇头,说道:“不,还远不止这些!更关键的,这道书信上还恰好有一条内容,是王玄应询问王世充是否可以在关键时刻放弃现在已经没有虎牢关重要的洛口仓,优先固保虎牢关,王世充看到这条内容后,一定会认为我们是想诱使他同意这个建议,然后乘机轻松拿下洛口仓,然后王世充肯定会想方设法的给王玄应送去命令,要求王玄应全力坚守洛口仓不给我们空子钻,再这么一来,我们更好的机会就来了!”

    “殿下,我们还有什么更好的机会?”屈突通赶紧问道。

    “当然是声东击西,明攻洛口仓,实取虎牢关。”陈丧良冷笑说道:“反其道而行之,先打虎牢关,关门打狗再取洛口仓!”

    盘算了不少时间,一干帮凶走狗才总算是弄明白陈丧良这么故弄玄虚的真正目的,虽然都很清楚声东击西先取虎牢关后取洛口仓不是说说就能办到,但是出于对陈丧良在坑蒙拐骗方面的绝对信任,众帮凶还是纷纷点头称善。然后很快的,陈丧良先是吩咐封德彝替自己伪造书信,又向房玄龄吩咐道:“乔松兄,我和段达的关系你清楚,替我写一道书信给段达,劝他干掉王世充开城投降,语气尽量诚恳点,封赏也不妨给大点。”

    房玄龄唱诺,然后又有些担心的问道:“殿下,这道招降信怎么送进城里交给段达?我们没办法把书信直接递到段达手里啊?”

    “谁说我这道书信是要给段达看的了?”陈丧良笑着反问。

    “那是给谁看的?”房玄龄又是一楞,然后看到陈丧良脸上的猥琐奸笑后,房玄龄也很快就醒悟过来,一拍额头骂了一句自己够笨,然后马上就替陈丧良写信招降段达了。

    …………

    于是乎,该发生的事当然就在晚上发生了,当天晚上,还是王玄应从洛口仓带来的那个使者,带着书信乘黑摸到了洛阳皇城的西面城下,高声表明身份要求入城,皇城守军用吊篮把他绞上城后,那使者也很快就得到了王世充的亲自接见,鬼扯了一通他惊险万分的送信经过,然后立即向王世充双手呈上所谓的王玄应亲笔书信。

    再然后的事就十分简单了,打开宝贝儿子的书信看了内容发现没有事前约定的防伪暗记,心下通明的王世充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喝令卫士将那倒霉使者拿下拷问。然后还没等王世充的卫士动手,那知道事情不妙的倒霉使者就已经竹筒倒豆子一样的做了坦白,说明自己在路上曾经被隋军将士拿下,还得到了陈丧良的亲自接见,被陈丧良用金银官职收买变节才又跑来送信用计。

    倒霉使者交代得很彻底,还连陈丧良早已经拆开过书信观看内容这样的细节都向王世充做了报告,同时也报告了王玄应已经在洛口仓和虎牢关公布窦建德即将亲自提兵来援的喜讯。然而很可惜,老奸巨猾的王世充却是说什么对不敢轻信他的任何一句话了,一边继续盘问各种细节,一边喝令卫士仔细搜身,再然后无比自然的,陈丧良写给段达那道招降信,也就顺理成章的从那倒霉使者的衣服夹层里搜了出来。

    再接下来,那祖上不积德偏巧碰上了陈丧良这个阴损货的倒霉使者就是长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了,他所说的每一句大实话也就马上都变成了可能受陈丧良指使的胡说八道。所以尽管那倒霉使者一再声明他穿的衣服是陈丧良新赏给他的,疑心大起的王世充还是不肯再相信一字半句,除了下令把他押到殿外重刑拷打审问口供外,王世充自然如同陈丧良所预料的一样,拿起了那道事实上是真书信的伪信细看琢磨,研究不孝女婿此举的真正目的。

    不能说王世充笨,也不能说是陈丧良高明,完全就是人性使然,在知道书信是伪造的情况下,聪明过人的王世充就只能是反过来琢磨研究这道书信。接着更加顺理成章的,王世充很快就断定不孝女婿在近日内有所行动,还很可能是示敌以虚引蛇出洞,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上当中计!再然后很快的,洛口仓很可能在近日内遇险的判断,便立即出现在了王世充的脑海中。

    效果比陈丧良期待的还好,王世充很快就叫来了三名心腹卫士,让他们化装成普通百姓连夜出城走不同道路去洛口仓给王玄应带去一道口谕:“优先固守洛口仓!可以适当抽调一些虎牢关军队加强洛口仓防御,陈贼在近日内很可能会偷袭洛口仓!”

    三名卫士应诺,把王世充的口谕背熟之余,又有卫士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陈贼军队封锁严密,卑职等如果过不了陈贼封锁,能否立即回城?”

    “放心去吧。”王世充微笑收到:“陈贼的封锁是很严密,但朕可以断定,你们今天晚上一定会很顺利的突破陈贼封锁,因为陈贼希望你们去给朕传旨。”

    三名卫士将信将疑的应诺间,王世充又给他们每人准备了一道内容相同的假信,预防不孝女婿故意放走一两个又抓捕其中一个,让卫士在不慎被俘时可以献上书信换取活命,寻机再脱身回来,但见到王玄应后必须说明不必看这道假信。三名心腹卫士见王世充安排周全,这才放心告辞离去。

    “小贼,敢和老夫玩心眼,你还嫩了点!”这是王世充的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