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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长相思,摧心肝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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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小小的房间内,陷入了无尽的沉默里,三个人皆是一语不发,只是默默地坐着,眼神安静而透澈。

    这沉默这样的冗长,如落雪之下的祁山山脉一般,绵延不尽,只余下桌上灯火如豆,在轻轻的跳跃间,把瞬间凝成永恒。

    不知何时起,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柔软而轻微的声响,像是带了音律的魔力一般,惹得人心中一片颤动。

    又落雪了吗?羞怯过后的明嫣凝神想着,微微颤动的睫羽,曝露着她的思绪。

    门外,是漆黑得如一个巨大阴谋的天空,看不到半点光明,远望它时,只能感到深深的恐惧。

    寥落的院落中,清禾亲自端了热茶过来,走过曲折回廊,看着雪花儿悄然落下,那瞬间,仿佛真的能听见安青人所说的,绿萼梅绽放的声音。

    这声音,是多么的让人心生喜悦。

    清禾脸上不自觉泛起了浅笑,在她清脆的叩门声里,屋内的三个人也从无边的冥想中醒来。

    忆薇起身将清禾拉进屋子来,又让她坐下歇息。

    自己则关了门,一一为众人斟茶,在微微袅袅的茶香中,她似乎又听到了寒鸦翅膀扑棱的声音。

    众人这热茶还未喝两口,便见得忆薇一个箭步冲出了屋子,门框震动的声响让大家一时都有些惊愕。

    而回廊上的忆薇正四处张望着,寻摸那寒鸦的影子。

    这只阴魂不散的乌鸦,今天就让姐姐我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好一会儿,忆薇才看到了十步外,廊檐下的阑干上,那只栖息着的小小影子。

    她蹑手蹑脚,正想过去瞧个究竟时,背后却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忆薇“啊”的惊叫一声,下意识地跳开身子。

    那惊叫声异常凄厉,在这雪夜里显得愈发诡异。

    “喂,你想抓了乌鸦烤来吃,也不用这样身手灵巧吧?”慕知岸不知何时已经出来,站在她身后笑道。

    忆薇眼中喷射出万道火星,像是要把这雪夜燃成一只焚烧炉。

    “慕知岸,臭男人、死男人,你才要吃乌鸦,你全家都吃乌鸦,你长得就像乌鸦,你不得好死!”忆薇暗暗骂道,当然,只是在心中。

    她抬头看向方才小小黑影停留的地方时,那里却空无一物。

    那只阴魂不散的乌鸦呢?它飞去哪里了呢?

    这让忆薇心中的咒骂,更加激烈起来,就如一场将要淹没万顷大地的海啸般,肆无忌惮。

    她慌忙地四处搜寻寒鸦的影子,一寸一寸地极其认真地搜索者。

    旁边屋子的门极轻地开了,从内里走出一个男子。

    那是承修披着衣,迈着出步子来。

    他睡眼惺忪的样子,仿佛刚刚睡醒。

    眼神迷蒙中,他抬头对上慕知岸探究的目光,脚步微微一滞,泄露了他的心事。

    不过稍瞬,他便恢复了常色,而方才的失神,却并未被四处张望的忆薇瞧见。

    承修不再理会慕知岸,语气极轻松自然地问道,“方才听见你大叫,发生了何事?”

    清禾不明所以,当是忆薇真的嘴馋,笑着对承修道,“忆薇想抓了乌鸦来烤着吃呢,结果被慕大哥闹得没抓着!”

    承修闻言,心中一凛,旋即露出了憨厚的笑,将计就计道,“忆薇妹子想吃烤鸟肉便说嘛,这祁山中,可是最不缺这些个东西的。”

    慕知岸和明嫣听着清禾一本正经的解释和承修看似自然的表演,皆是以衣袖稍稍掩了面孔,唇角的笑,难以控制地爬了上来。

    只有忆薇怎么也笑不出来,无限的愤懑之情盈满了胸怀。

    本来想做逮住寒鸦,智慧超凡、破解秘密的探秘者。

    怎么就摇身变成了一个活脱脱的馋嘴丫头呢?

    她为自己的遭遇深感不平。

    当然,她方才也并未从承修脸上看出任何平静憨厚以外的表情。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还是,她真的自作聪明,思虑太多了?

    一番折腾之后,众人皆是略感疲累。

    慕知岸与明嫣回了房间,其他人也都各自回了屋。

    唯有忆薇担忧清禾啰嗦她,进门后复又悄悄折返出来,在死寂的院中,站在那廊檐之下,看着雪花儿一瓣一瓣地舞蹈。

    那雪如洁白的鹅毛般纷纷而落,在这样漆黑的夜里,平添了深邃与神秘。空气中果然有隐隐寒香散开,随着雪落入古朴廊间,落入观雪人的鼻尖,沁入她的眼里,心里。

    忆薇复又想起,撞破钟玉行真实身份的那日。

    呵,好一个恭仪亲王。

    好一个钟离墨珩。

    这让她真是受伤了呢。

    那个人,住在她心尖上的那个人。

    她看不清他了,有些不认得他了。

    他在她心中的影子越来越模糊,他温暖的笑靥再也不是对她时。

    那种失落,谁懂?

    恐怕只有自知罢?

    忆薇突然轻轻笑了,这笑容不似往日的纯净与快乐。

    多了些什么呢?

    应该是冷梅的清香与妖冶吧。

    可是,她并未察觉,只是伸出手将一丝雪握入手中,慢慢地,掌心便生了一点濡湿。

    “潇潇寒雪入眉间,清卷冷香犹可怜。”她低低吟道,眉目间是一汪淡然与温静。

    钟离墨珩,我是真的有些想你呢!

    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将你忘记呢?

    待冷风刮走忆薇身上最后一丝温热时,她浑身僵冷地回了屋子。

    燃上烛火,桌上是四杯冷寒到没有一丝生气的茶,当真是人走茶凉呢!

    忆薇这样想着,默默端起了自己的那杯,一饮而尽。

    但是,她感觉不到那凉透的茶水入骨穿肠的冰冷,冻得发紫的唇边,悠悠漾开了笑。

    可就算人走了,茶总是该喝的。

    她想。

    钟离墨珩啊,从此以后,我们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了呢?

    这样真好,那我就可以慢慢地、抽丝剥茧地,把你从我的生命中剔除了吧!

    尽管会痛,可是啊,只要你不会痛就好。

    这个无边的雪夜里,忆薇终于艰难、孤独,却又坚决地,做出了她认为这一生里最重要的决定。

    屋外的簌簌雪色,轻微却不眠不休的声响,就像有人在对着她叫嚣,此起彼伏地,毫不知倦地说——

    忘了他。

    对,忘了他。

    可是,她哪里知道,窗外的雪花儿哪里知道,这个决定被摧毁得那样快,像一个王朝,毫无预兆地顷刻间便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