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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收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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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两岸悠扬的丝竹声响起来,船只们都不约而同的停留在九莲台不远处,既能不妨碍灯舞,又能近距离观赏,夏筱筱们乘的船虽不大,但足够二人活动,船中央摆了张方桌,珠帘从棚上垂下,夏筱筱抓了两条绕在手中把玩。

    落止从船头走了过来,如雪般白的袖口上沾了点糖渍,夏筱筱眼尖,甩开珠帘坐到他身旁牵起他的袖角就问:“不会是糖葫芦上沾到的吧?”

    落止这才注意到袖角上的一片污渍,笑了笑,“不碍事,回去再换一件便是。”

    他欲缩回手,被夏筱筱拉住,扯着袖口仔细研究着,“早知道就不让你拿那糖葫芦了,这衣服看上去这么贵,不会洗不干净了吧?”

    “倘若洗不干净,你莫不是得得我一件一模一样的?”

    落止索性一只手托着下巴,嘴角带着笑意,被夏筱筱扯着袖口的那只手搭在桌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桌上,发出嘚嘚的声音。

    “想得倒挺美。”

    夏筱筱瞪了他一眼,顺手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点在手心就往落止袖口上擦去,落止也不嫌弃,静静的看着她认真替他擦洗的样子,没多会儿,袖口确实干净了。

    “喏,这不就成了,你还想诓我。”

    夏筱筱递给他看,落止举起袖子来看了看,又放到鼻尖闻了闻,脸上掩不住的嫌弃,“有糖味,还有茶味。”

    夏筱筱撅了撅嘴,明显看出了他的嫌弃之意。

    河面上,一阵风起,将珠帘掀得叮当敲响,乐声奏起,带着轻快的节奏在河面上空萦绕着,河中搭了线桥,八名女子从八个不同的方向朝河中央走去,个个婀娜,皆拿着一个或两个荷花灯轻踩在河面上的线桥上,莲步轻移,带着舞姿的步伐慢慢走向中央的九莲台。

    夏筱筱见开始了,起身跑到船头上观望,用来支撑她们身姿的线是极细的线,从两岸牵搭,与水面相平,若不靠近了看,仿若八名女子皆是踩在水面上起舞。

    突然,岸边一人指着空中一阵惊呼,所有人的目光皆望向了空中从天而降的女子,身着一身红衣突然出现在空中,脚下踏着红绸往九莲台中央飞去,就当众人以为女子将落入水中时,她在空中一个转身,将原本踩在脚下的红绸牵到手中,面朝水面,利用自己卓越的轻功,轻甩手中的红绸点在水面,便又是一个跃起,每次红绸轻点,都点在莲台的八个方位上,每点一下,下方的女子们便极为配合的在莲台中站定了舞姿,当八人中的最后一人站定后,空中女子红袖一扬,红绸抚过她的面颊随着她的身姿慢慢降落到中央的那个最大的第九个莲台上,刹之,红绸破裂,碎成一块块细小的碎片以女子为中心似花瓣般散落。

    如此惊艳的登场,怎会让人不好奇这女子的样貌?可当红绸散尽,众人才发觉原来女子面上已是戴上了一层面纱。温雅婉转的乐声袅袅升起,河中央的九位女子开始随着节奏起舞,夏筱筱虽不懂舞,却也看得出来这舞不是一般人能跳得出来的,就像那水中踩着细线行走的绝技,也不是一般人能走的,更不用提那红衣女子在登场时便展现出来的不凡的轻功。

    “落止,你和那红衣女子的轻功,谁更好些?”

    夏筱筱指了指水中央,她曾听闻,今日这一舞,是京城有人花重金从红客楼聘来的舞姬,一舞,绝世倾城,这下,夏筱筱算是长了见识了。

    “看起来,你觉得谁会更好些?”

    落止在她身后,不经意的反问。

    夏筱筱回头看他,他已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在肩上。

    落止里面穿的是件白色窄袖束衣,比平时的温和看起来更多了分魄气。

    “晚间风大,怎么穿这么少就出宫了?”

    他给她拢了拢外套,夏筱筱几乎快贴到他胸膛的脸竟火辣辣的发烫,心中徒然好像多了点别的什么,“我觉得应该还是那女子的更厉害些吧?方才那女子在空中飞了那么久都没有掉下来,先前你过河时也才支撑了几瞬的时间不是?”

    “难不成我过个河,还得在空中舞个两段?”

    落止在她额间轻弹了一下,走近了船内,夏筱筱捂着额头,对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舌头不想要了?”

    落止背对着她带着轻笑的声音飘到她耳中,想着这人怎么和北宫煜一样身后长了眼睛?

    夏筱筱突然一怔,脑海里浮现出不久前北宫煜在她偷偷对他做鬼脸的时候也是这般背对着她,说着同样的话语的。

    又是一阵风吹过,将发愣的夏筱筱吹醒了过来,走到落止对面坐了下来,低声嘀咕着:“你怎么说着和北宫煜一样的话呢?”

    落止正倒茶的手在空中一滞,很快恢复了平常,像是并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

    外面的歌舞渐渐进行精彩的部分,落止正悠闲的观看着,一只手搭在桌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夏筱筱托着下巴,视线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往上移,是他几乎完美的侧脸,那双深邃的眼正隐藏在银白的面具下,不知是真的在看舞,还是在想着其他。

    “送你个东西,要不要?”

    夏筱筱坐直了,落止转过头来看她,她解释着:“上次不是还欠你一个礼物么。”

    “你要送我什么?”

    落止挑了挑眼角,夏筱筱从怀洪掏出那块狐佩剑穗来在他眼前晃了晃,“当当当!看!我亲手雕的,手艺不错吧!配你那把钟离一定很好看!”

    落止接过剑穗,有些吃惊夏筱筱的手艺,看了看上面的图案,轻笑,“狐狸?”

    “你居然认出来是只狐狸了!我明明刻得很隐晦了,普通人一眼看到不都觉得该是几多桃花吗?”夏筱筱又拿回手中仔细端详,嘴里不自觉说了出来:“好险没有真送给北宫煜,被他看出来可得糟了。”

    落止微微一怔,“为何?”

    “北宫煜可是个小气的主!又真真像个狐狸般的狡猾,若他知道我将他比作狐狸,指不定怎么打我板子呢!”

    夏筱筱一回想起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既是给他的,如今又为何要赠与我?你就不怕北宫煜知道了也会打你板子?亦或,你将本该给他的东西给了我,我可以将这份情,理解为哪般?”

    落止悠闲的喝着茶,斜眼看她。

    夏筱筱被他直直盯得心跳硬生慢了两拍,将剑穗放到桌上静摆着。“你我之间,何谈是哪份情?你将我当朋友,我便将你作知己,何要拘些不着道的小节?”

    落止沉默,视线落在剑穗上刻着的护理上,隐藏在银色面具下的眸子沉了沉。

    “怕着只是你自己的想法罢了。”

    不知何时,灯舞已经结束,船只慢慢回到了岸边,落止一跃先上了岸,朝她伸出手,夏筱筱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握住他的手也跳上了岸,她回头看了眼河中,九莲台已撤走,荷花灯也熄了多盏,这场荷花宴,大抵就这么结束了。

    “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宫。”

    夏筱筱摇了摇头,将身上披着的外套还给他,“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今晚观荷花宴的人不少,也有一些王爷大臣带着的家眷,往宫中的路上人多眼杂,若是被撞见了,多少是有些不便的。

    落止仿佛看出了她在顾虑什么,也不坚持,视线落在她发间的那支木兰簪上。

    夏筱筱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想说什么?”落止静静的看着她,夜里,嘴角挂着的笑又让夏筱筱觉得一阵熟悉。

    晃神,她张了张嘴,终是没说出什么话来,转身消失在充满灯火的夜里。

    就在夏筱筱转过身的一瞬,夜中的这个男子微扬了下巴,面具下比夜还黑的眼眯了眯,眼眸上瞬间覆上了一层冷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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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如荼,几层深院中的梧桐已经开始纷纷枯黄落叶,在宫中的地上,却是看不到半点落叶的,宫人们清理得勤,能知道初秋时,唯一能辨别的便是院里那些树枝桠给出的信号和逐渐减少的蝉鸣鸟叫。

    耳根子是清净了许多。

    荷花宴回来,她便一次也没有出过这暮锦阁的院门,仿佛是有根铁链子将她栓在这里了一般,连出去散个心也嫌懒得走了。

    夏筱筱平躺在榻上透过头顶的树叶望着天空的几片白云,有像马匹的,有像狗儿的,也有片云长得挺像她怀中的包子的。荷花宴过后,再有半月就该是狩猎大会了,听闻今年各国间各有异动,前不久在南下的战事也逐渐紧张,国库便也跟着紧张,不得已,皇上便把每年定期举行的狩猎大会推迟在几月后了。

    云层散开,趴在她肚子上的包子睡眼朦胧的伸了伸懒腰,头顶的太阳直直的把光射在夏筱筱脸上,晃得她睁不开眼,随手拿起刚看完的话本子盖到脸上。今日这么大的太阳,怕是今年的最后一次了。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娘娘!”

    清月大呼小叫的从院外跑了过来。

    “什么事一惊一乍的?没见本宫正睡着午觉吗。”

    夏筱筱不为所动,声音懒洋洋的,是天塌的事也有高个子的人顶着的心态。

    “方才奴婢去锦绣阁准备添置点入秋备的衣裳,回来途中正好遇到下朝,听闻今日上奏的奏折中,不少人联名承上弹劾太子殿下奏折,皇上一怒之下,竟将殿下手中近五成的兵权转给了离王殿下!”

    “什么!”

    夏筱筱一下从榻上坐了起来,话本子掉在地上也没心思去捡,心中的震惊一点也不比清月小。

    “可有听说是谁人上奏,弹劾内容是什么?”

    若是说往常弹劾北宫煜的文章也不是没有过,怎的这次一上奏,便被生生削去了近五成的兵力?

    清月小心翼翼的望了望周围,附到夏筱筱耳边小声说道:“上奏中说,太子殿下有结党营私之嫌,而弹劾之人,除了魏大人,还有兵部尚书等不少人皆联名了。”

    结党营私这个词一出来,夏筱筱脑海就浮现出曾经北宫煜带她出宫时去的宅子,当时,确实有不少大臣都在里面,可又真要说成是结党营私的话未免太牵强了些,魏大人是老狐狸的人她是一直都知道的,可她没想明白,为何这次连兵部尚书也上奏了。

    “你方才说,皇上把那五成的兵力给谁了?”

    “离王殿下!”

    是了,北宫雉离。

    在这宫中能让皇上信任的人,除了北宫煜,就只有这个才回宫不久的离王爷了。

    夏筱筱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被吵醒的包子,自从看出来北宫雉离走向皇后那边,她便再没同他有过接触,之前遇见时,便觉得是个温和的人,如今想想,十年前便能深受皇上宠爱,甚至还差点接封了太子之位的人,即使温和,但也绝对不是简单的人,但她没有想到,他才回宫不到几月,竟三番两次将北宫煜逼得有些狼狈。

    “娘娘,皇后娘娘召您过去。”

    不知何时面前多出个宫女,穿着月霞宫的服饰,夏筱筱皱眉,她已依照老狐狸的吩咐许久没再踏入过月霞宫了,这个时候老狐狸突然召唤她做什么?

    走近月霞宫,随着宫女的一路带领往院中走去,沿途各站着两排宫女垂头静立,不远处,能看见有不少人,大多来的,是朝廷大臣的家眷,夏筱筱微微一扫,竟见到北宫雉离也在。

    再走近些,这才看见北宫冀河北宫雉离一同就站在皇后身后不远处。

    众人绕着院中石桌而坐,老狐狸在最中间,一身暗红凤袍显得高贵不凡。

    北宫雉离第一个看见她,抬眼,又垂下。

    这时有个夏筱筱不认识的夫人见她过来,众人的眼光这才落到她身上。

    夏筱筱行了礼,走到老狐狸身旁。

    “筱儿,到本宫身旁坐下,让本宫好好看看。”

    老狐狸拉过她的手带到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一脸慈祥。

    “是儿臣疏忽了,今日没来月霞宫给母后请安,望母后恕罪。”

    夏筱筱扫了一眼在座的众位夫人,这才认出了其中一位,正是魏大人家中的二夫人。

    “何来的罪?你们年轻人总有年轻人的事要做,总不能一直让你陪着本宫吧?”

    皇后笑吟吟的看着她,又指了指在座的几人,“这不,本宫今日确是闲着,唤了几位大臣家中的夫人过来同本宫谈谈心,本宫这才发现,本宫同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已经谈不到一块儿去了。”

    “娘娘说得甚是,往后啊,娘娘若是无聊,随时可遣人来妾身府上告知一声便可。”

    魏夫人殷勤的倒上了一杯茶递到老狐狸面前,老狐狸接过放到桌上,轻笑了两声:“瞧魏夫人这话说得,妻以夫为天,本宫自然希望你们都能把本宫的臣子们都照顾好,怎能随意召唤你们进宫呢?”

    魏夫人眼神闪烁了两般,有些尴尬之色。

    “行了,你们都回去吧,今日随大臣们一同进宫想必你们也该乏了,本宫便不留你们了,大人们此时怕是已等各位等得着急了吧?”

    老狐狸挥了挥手,宫女们走过来,领着众位夫人出了宫。

    皇后起身,走回殿内,桂嬷嬷将宫内的宫女留下了两名,其余的都带了下去。

    夏筱筱随其身后,北宫雉离两人也跟了上来,夏筱筱听到北宫冀鼻尖不经意的一声冷哼,她转头看着北宫雉离,却发现他也正好看着她,连忙垂下头。

    她说怎的突然那么巧,宫中几名手握重权的大臣突然会联名弹劾北宫煜,原是皇后将家眷都扣在了月霞宫作人质,再加上皇上本就偏爱北宫雉离,北宫煜被削弱,得意的,自然就是北宫雉离。

    皇后,倒是他找了一个好的靠山。

    “本宫听闻,你前些日子出宫了一趟?”

    皇后坐在殿前,斜眼看向她,语气透出几许质问,与先前院中温和的态度判若两人。

    “儿臣知错!”

    一听出宫二字,夏筱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夏筱筱看出来了,老狐狸这是开始对北宫煜动手了,之前让她不要再来月霞宫不过是在防着她!此时若是老狐狸将她视为北宫煜的人,就此拿这个借口来定她罪也不是不可能的!

    “本宫虽知太子殿下拿了随身的信物交由你,任你在皇城自由进出,但近日来,太子妃好像出宫太频繁,有些放纵了。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有损的可是皇家的名声,这罪名太子妃可担得起?”

    皇后在案几后一挑眉,夏筱筱垂着头大气不敢出,“儿臣知错了,母后恕罪!往后儿臣会注意的!”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现在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开始连她也不放过了,瞧瞧方才在那些夫人面前表现得多慈祥啊。

    “不敢?往后?”皇后轻笑,着重重复了这两个词,下巴一扬,一名宫女走到夏筱筱跟前,“看来筱儿的那枚令牌,本宫是要先替太子给收回来了。”

    夏筱筱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宫女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掌,心顿时凉得彻底,交不是,不交更不是!罚便罚吧,收她令牌做什么!

    “怎么?本宫的话管不了作用了?”

    见夏筱筱沉默,皇后催促起来。

    夏筱筱心慌了,这令牌可是她唯一能出宫的东西,若真被老狐狸给收了,那她不全玩完了?可老狐狸现在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她又怎能违抗?

    最终无奈,还是从怀中将令牌给拿了出来,她咬了咬唇,又看了眼上方的老狐狸,极不情愿的将上面刻着煜字的令牌递给那名宫女。

    就在令牌即将脱离夏筱筱手中的瞬间,一张白皙有力的手一把握住了令牌,从夏筱筱手中夺去,耳旁传来了一声冷哼。

    “即便是收,也是儿臣来收,好像不用母后来插手吧。”

    北宫煜不知何时站在了夏筱筱的身后,手中握着他的令牌,轻描淡写的扫了跪在地上的夏筱筱一眼。

    夏筱筱再次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松了一口气。

    “太子如此匆忙的过来,尚未问安便来质问本宫了?”

    显然北宫煜会突然出现也是让皇后吃了一惊。

    北宫煜嘴角微微上扬,立马换了副姿态,显得恭顺卑谦,却掩不住眼中的一抹讥笑,“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在座上眯了眯眼,北宫煜一来,想必东西是拿不到手了,态度也不比先前般强硬,笑了笑,“罢了,本宫不过是看筱儿近日有些不知规矩,替你教训教训,身为太子妃,整日往宫外跑成何体统?本宫身为后宫之主,自然是要管管的。”

    “这事,儿臣自有分寸,就不劳母后费心了。”

    北宫煜视线落在夏筱筱身上,皇后视线扫了过来,轻声道:“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本宫也不再追究什么,起来吧。”

    “是。”

    夏筱筱起身,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北宫煜,不敢多嘴。

    “不过,太子今日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突然来到本宫着月霞宫,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皇后一手从身前轻轻挥过,长袖掩裙正坐着,笑得愈发像只狐狸。

    “看来,母后好像很是希望儿臣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北宫煜轻挑起眉,话语中竟也带着一丝笑意。

    两人这是在打暗仗呢,夏筱筱的视线偷偷在两人中间来回扫着,老狐狸和一个臭狐狸撞在一起,说话都这般绕得慌。

    皇后盯着北宫煜沉默了两瞬,突然呵呵笑了两声,看了眼一旁的北宫冀和北宫雉离,“你们三人都是皇上的骨肉,本宫又怎会希望太子不顺心呢?”

    “儿臣,也是这么认为。”北宫煜不冷不淡的回了句。

    皇后唤了桂嬷嬷过来,“桂嬷嬷,送太子殿下二人回去吧,今日殿下应是该累了,本宫这儿就不留人了。”

    “儿臣告退。”

    北宫煜笑着行了礼,领着夏筱筱走出了月霞宫,临走前,夏筱筱的视线匆匆扫过一直站在一旁的北宫雉离,她突然想起,从进殿到走出殿内,北宫煜的目光一次都没有看过北宫雉离。

    “还想回去?”

    北宫煜走在前面,冷冷的声音飘了过来。

    夏筱筱立马回过头,再次感叹他背后是长了眼睛的,三五步的小跑到他身旁,仰着头看他,“你是知道的?”

    “嗯。”

    他答得轻描淡写。

    “那你还笑得出来。”夏筱筱偷偷白了他一眼,小声道。五成的兵力啊,那得是多大的损失啊,她听到的时候都替他捏了把冷汗,怎么他自己倒是看起来不甚在意。

    “本宫不笑,难不成还得哭不成?”

    北宫煜白了她一眼。

    “他们说,是你结党营私……”夏筱筱抵不住好奇心,又觉得怕冒犯,声音小了些。

    “你便也觉得是本宫结党营私?”

    北宫煜饶有兴致的反问她。

    “自然不是!殿下又怎会是那种人!”

    夏筱筱自然不敢说实话,觉得是不是,心中的答案肯定就是,她都亲眼看到了!

    “怕事的主。”

    北宫煜忍不住讽刺了一句。

    夏筱筱也懒得接话,她就是怕事,反正北宫煜知道她没胆也不是一两天了。

    北宫煜将先前拿过的令牌往旁边轻轻一抛,落在了夏筱筱怀中。

    “倘若下次再给弄掉了,顺便把你的命也赔上吧。”

    夏筱筱小心翼翼的将令牌捧在手中,像捧着什么宝贝儿似的,她还想着怎么再问他要回来呢,便硬着头皮问他,“以前母后也是知道我经常出宫的啊,也没说什么,怎么今日又突然变了个性子?”

    “你出宫与否,她不在乎,她想要的,是这块令牌。”

    北宫煜大步向前,夏筱筱要跟上他就得小跑着。

    “这么值钱?”

    她吃惊,拿着令牌仔细看着,没发现有什么特别,虽是纯金打造的,可也没到让老狐狸也动心的程度,夏筱筱便权当成北宫煜给她开的玩笑,倘若真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北宫煜又怎会交给她?

    她便也顺口开了个玩笑,“你就不怕我拿着这块令牌跑了?”

    走在前方的北宫煜突然停下脚步来,夏筱筱一个没稳住撞了上去,北宫煜吃痛的回头,眉间轻挑,嘴角带着嗤笑,“就凭你?”

    夏筱筱捂着被撞红的鼻子不甘心的盯着他,他这话怎么说得她好像真的那么一无是处一样?

    她也懒得同他拌嘴,反正不管怎么样令牌还是又回到了她的手中,她才不管这东西是有多值钱,在她眼里,只要是能够出宫的信物,都值钱!

    果然,没过两日,北宫煜被削弱兵权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宫内宫外,就连浣衣坊的宫婢都在议论此事,纷纷猜测离王回宫后,皇上是否打算废太子,而重新立离王为太子。

    夏筱筱看了眼身旁正一边看着她的话本子,一边磕着瓜子的北宫煜,他已经这么悠闲的在她的暮锦阁呆了两个时辰了!哪有一点要被废的样子!

    这暮锦阁,只要北宫煜一来,就全透不过气来了,清月安静的在门口守着,夏筱筱被吩咐着给他捶腿,连包子都在北宫煜进来后就一直躲在床底没出来!

    “本宫倒是不知道小夏儿还有看这些话本子的爱好。”

    北宫煜看完一本扔到一旁,换了条腿让她捶,语气有些不快。

    自然不快,怪就怪北宫煜进来时她正看着精彩处,待他已到自己跟前时已来不及藏起来了,可谁知北宫煜就这么拿起书看起来了,她私藏的话本子都是些游人臆想的江湖恩怨故事,北宫煜虽喜欢看书,但看的大多是些史书兵书,又怎会看得来这种话本故事?

    正不知该如何接话时,北宫弄言匆匆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近日总是与他形影不离的新宠。

    “二哥,我刚要去衾寒殿找你呢,你不在,怎么跑这儿来了?”北宫弄言顺手将手里提着的笼子放到了桌上,夏筱筱看去,里面竟是只小白鼠。

    “陆无痕人呢?”北宫煜抬眼,望着夏筱筱正盯着那只小白鼠的样子,轻描淡写的问。

    北宫弄言看了一眼北宫煜,又看了一眼夏筱筱,有些犹豫,又看北宫煜没有让夏筱筱退下的意思,这才开了口,“派人催了好几次了,却总是用各种借口将人打发了回来,依我看,他八成是不想回宫。”

    “哼,本宫就让他再逍遥一阵日子,时间到了,总有办法让他回来。”北宫煜冷笑一声,脚下好像突然多了个什么东西正踩着他的脚,低头看去,包子不知什么时候从床底跑了出来,抬头睁着两只泛绿的瞳目望着他,嘴里还叼着一块不知从哪找来的破布。

    北宫煜皱了皱眉,一脚将它踢开,圆滚滚的肉包子就这么被踢到夏筱筱脚下,夏筱筱一阵心疼,立马将它抱起来瞪了眼北宫煜,又开始检查有没有被北宫煜给踢伤了。

    他这人怎的一点对动物的爱心都没有,不是对她的包子扔来扔去就是踢来踢去的!这包子要是落在他手里,迟早被弄死。

    她闷闷的,又不敢真对北宫煜说出来,看着怀中的包子心疼得脸都红了。

    北宫煜看着她那副表情,眉头皱得更深了,怎么就觉着像是在同他赌气一般?

    北宫弄言扯了扯嘴角,不动声色的将放在桌上的笼子往身旁放,北宫煜一记眼波扫了过来,北宫弄言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样子像是怕北宫煜也对他的爱宠下毒手一样。

    “回衾寒殿!”北宫煜眼角跳了跳,起身走出暮锦阁,显然自己是被这两人给气到了。

    夏筱筱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包子放到桌上,到门口去送北宫煜,北宫弄言站在她身旁,并没有同北宫煜一同离开的打算,北宫煜回头瞪了他一眼,“还不走愣着做什么?”

    北宫弄言笑嘻嘻的挠了挠脑袋,“额,二哥你先去吧,我喝杯茶再走。”

    北宫煜懒得管他,甩袖离去。

    待看不到北宫煜人影了,夏筱筱这才转过头来看北宫弄言,又问他一遍,“你不走,还楞在这儿干嘛?”

    “本王许久不见嫂嫂一面,自然是得喝杯茶再走。”

    他也不嫌自己厚脸皮,先一步走回了屋子,还没等夏筱筱亲自过来撵他,一阵划破天际的凄惨叫声就从他嘴中发出!

    夏筱筱一惊,连忙跑回了屋子,看他正趴在桌上,慌忙的问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脑袋被门夹到了?”

    她回头检查着房门,不由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门没坏。

    “小白……本王的小白……”

    “小白?小白是什么?小白怎么了?”

    “死了……”

    北宫弄言一起身,手里捧着那只小白鼠的尸体,上面还有鲜红的血迹。

    夏筱筱愣了愣,朝门口正舔着爪子的包子看了一眼,嘴角不由抽了抽,这该死的,偷腥也不知道毁尸灭迹的,这不活活给人证据抓现成的吗。

    “说,嫂嫂你得怎么赔本王!”

    北宫弄言……看的出来是真的伤心了……

    “清月,这是怎么回事?”夏筱筱问一旁的清月。

    “奴婢,奴婢一直守在门口,也没怎么注意里面,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了。”清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北宫弄言,如实答道。

    夏筱筱又回过头来看他,淡定道,“清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北宫弄言手里拖着他的小白的尸体,眼眶都泛红了,“什么怎么回事,这不明摆着是被你这包子咬死的吗!”

    “清月,你看见了吗?”

    “奴婢一直守在门外,没有亲眼看见。”

    “她说没看见。”夏筱筱摇了摇头,表示此事她并不负责。

    “你!你!嫂嫂你这明摆着了是不讲理!”北宫弄言方才还觉得自己有些厚脸皮了,这会儿才发现,夏筱筱竟比他还厚脸皮!

    “谁让你拿什么做爱宠不好,非要养耗子,谁让你今日哪去不好,非要来我这暮锦阁?说到底,不是你运气不好,就是你家小白命不好。”夏筱筱深沉的叹了口气,表情十分惋惜。

    北宫弄言再次被夏筱筱气得说不出话来,提着空笼子就往外走。

    “十三王爷不再喝杯茶再走?”夏筱筱叫着,北宫弄言回过头深深的瞪了她一眼,又深深的瞪了门口的包子一眼,似乎是带着再也不想来到这暮锦阁的决心踏出了院子。

    夏筱筱笑出声来,初时她还一直当北宫弄言是个和北宫煜一样难伺候的主。

    她将包子抱回屋内,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捡起来一看,是方才包子不知从哪叼出来的破布。

    正欲叫清月进来拿出去扔了,她看着布面上画着的图案,突然想起这不是当初和北宫煜从永安寺回宫的路上买的吗?

    她又拿着画布在面前端详着,现在看着,怎么越发觉得上面画着的东西有些眼熟?她好像不久前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