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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自伤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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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放下她便走了,一句话都没说。www.Pinwenba.com只是从别人口中,她才知道,他便是风靡京都的苏渊。从此,她对他芳心暗许,立下誓言非他不嫁。

    然而她竟是没想到,这样的男子,居然会在遇到她之后爱上别的女子,那个传言中相貌丑陋,只会跳惊鸿之舞的晋阳郡主——叶纯衣。她很是不甘心,他怎么就会爱上那样的女子。而且,皇上分明已经下旨将晋阳郡主许配给乐山王叶昀。他们二人是生死之交的知己好友,他居然为了一个这样丑陋的女子,和他反目成仇。

    可是正是在那个他们相遇的夜晚,长安王为晋阳郡主举办选婿大会,所有达官贵族之子都在被邀之列。正是那一晚,叶纯衣以惊鸿之舞博得众人眼球,且得到乐山王的青睐,乐山王在得到老王爷许可之后,向皇上请旨,将晋阳郡主许配给他。但是那时,叶纯衣的容貌还是个谜。

    吴君如第一次见到叶纯衣的时候,是在一个夏季的夜晚。那个夜晚异常燥热,隔日便是叶昀和叶纯衣的大婚。她正在想念自己心心念念的男子,却不曾想那男子就出现在她的窗下。一如既往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她的心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是如此的激动,匆忙走过去,唤他的名字。

    她不知他为何而来。他却说道,有一事相求。欣悦郡主的意中人便是他苏渊,她一直在苦苦等待着他求亲。却不曾想,他竟是要她代替他心爱的女子嫁给叶昀。原因竟是,只有她才有资格做叶昀的王妃。这竟是天大的笑话,她疯狂的质问,悲痛的呼喊,换来的竟是他一个抱歉。她自然是不会同意的,她心底的痛肆意蔓延,正欲关窗,他却在她窗前跪下,低声祈求。她的心瞬间就软了,转过身去,却看到一个白衣女子惊慌的想要将他扶起来,等那女子抬起头来,她瞬间便僵住了。那样美丽的容貌竟是这世间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她看着她眼睛里的清澈,知道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倏尔便冷笑一声,这世间再愚蠢的女子莫过于她,为了成全自己心爱的男子和别的女子,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她就这样嫁过去了,嫁到了乐山王府,冒充叶纯衣,和乐山王拜堂成亲。她坐在洞房里,看着红色的盖头,一直落泪。直到后来,那个英气逼人的男子满身酒气的进入洞房,掀起她的盖头,似乎是醉了的缘故,没有看出她的面目来。便和她行了夫妻之礼,情到深处之时,这男子口中唤的便是纯衣……纯衣……

    叶纯衣,那是她今生最痛恨的女子。第二日,宿醉的叶昀看到自己的新娘后,大发雷霆,不到半日,便将已经逃跑的叶纯衣和苏渊抓了回来。苏渊被左相关入府中,叶纯衣被带回乐山王府,囚禁在清和居。她便是乐山王妃了,即便是阴差阳错,她已经不再是冰清玉洁,叶昀自然是要负责的。

    叶纯衣被乐山王软禁了半个月,那半个月叶纯衣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面不展笑颜,一直有御医进入清和居,每次都是摇头而出。那半个月,乐山王府之人人心惶惶,加之窦太妃的猝死,乐山王脾气极其暴躁,有好几次甚至亲手斩杀了几个婢女。

    他和叶纯衣唯一的一次争吵,便是窦太妃三日之时,那一次,他差点失手将叶纯衣掐死。也就是在那一次,叶纯衣获得了自由,但是和皇族断绝了关系,成为了苏渊的娘子。不久之后,老王爷死去,左相告老还乡。苏渊接替父职,成为左相。

    这场爱情的牺牲太过沉重,太过巨大。叶昀从此由浪荡子弟成为辅政大臣,在政治上颇有作为,但是他和苏渊却成为仇敌,视彼此为眼中钉,即便是在皇上面前,二人也是争吵不休。为此,皇上训斥了他们好几次。但是,二人之间的鸿沟已经是越来越大。

    那场天朝和柔然的三年战争成为他们二人互相厮杀的导火索。但是,叶王妃吴君如并不知道那场三年战争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苏玉瑾或许已经能够想到,在那场战争中,爹爹和叶昀同为前线将领,必然发生了些什么。爹爹或许在那时候便被叶昀开始设计了。依爹爹那般聪明的人,能被设计到满门抄斩的地步,自然是经历过很长的时间的。这场爱情阴谋夹杂着政治斗争,慢慢的将苏家吞噬,使得苏家所有成为叶昀为爱复仇的牺牲品。

    世人都以为叶王妃是因为叶昀沉溺酒色,寻花问柳,而肝肠寸断,绝望至极,遁入空门。实则不然,叶王妃是因为最爱的男子而嫁给乐山王,诞下小王爷之后便进入佛堂,潜心休养。原来,命运不止愚弄了苏玉瑾他们,还如此的愚弄着上一辈。

    苏玉瑾回程的时候,有一次见到了叶昕洛。在她必经的路旁,有一株梅花树,他就倚在那株梅花树下,抬头望着并不深远的天空。苏玉瑾的鞋子摩擦着白色的地板,似乎是刻意的,发出并不沉重的声响,但是听着那声音,却总给人一种不甚好的感觉。

    那个奴才自然是看到了叶昕洛的,到那里便停住,“小王爷万安。”

    苏玉瑾没有说话,也没有停下步子,恍若没有看到他。自然是看到了,只是,那句相见陌路一直沉在心底,盘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相见陌路,便是遇见了,也不要开口,便是开口了,也不必相认,然后,再无其他。

    殊不知,身后低沉的声音响起,“见到本王,为何不行礼?”

    必定是对苏玉瑾说的,苏玉瑾的身子一僵,手指绞着狐裘的袖子,定了定心神,然后慢慢转身,莲步轻移,她的纤纤素指慢慢的将狐裘的帽子放下来,然后轻轻行礼,声音不咸不淡,不温不火,云淡风轻,“民女苏玉瑾见过小王爷,小王爷万福金安。”

    苏玉瑾半蹲着身子,低头看着他面前的黑色鞋子,身子没有动摇,便是在等他的下文。岂知,他并没有因她行礼便放过她,反倒是冷声一笑,“你便是……那个冰冷无情,残忍狠毒的苏玉瑾么?”

    她身子一僵,却觉察到身边的人,木槿在蠢蠢欲动。木槿自然不是叶昕洛的对手,且在这里便动武了,是要连累楚天阔的。她的心是痛的,冰冷无情,残忍狠毒,她自然是没想到有一日,也会有人这样来说她。记得娘亲常说,阿瑾是这世间最善良的女子,即便是自己受伤了,也不舍得他人受伤的。现下呢?自己受伤了,他人也受伤了。“承蒙小王爷抬爱,尚知道民女。小王爷的话,民女牢记在心。”

    叶昕洛冷哼一声,然后无比冰冷的问道,“今日,王妃找你何事?”

    “不过是话些家常罢了,小王爷若是不信,可以去问王妃娘娘。现下民女该回了,如此,便告退了。”她迫切不想待在这里,话一出口,她便不等他命令,站直了身体,然后慢慢的退下来。只是苏玉瑾还未来得及转身,便又听到一声怒喝,“站住!”

    苏玉瑾站住步子,然后便听到身后传来的凌乱的脚步声,带着梅花簌簌落下的声音。苏玉瑾正要转身,却感觉自己被一拉,撞进一个炙热的胸膛里。这样的热度,苏玉瑾很是熟悉。便是隔着狐裘,她都能感觉得到那样的热度。她的腰被他紧紧的箍着,木槿正要上前来,便看到苏玉瑾制止的眼神。他紧紧的抱着她,“即便是我要大婚了,你都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她能说什么?新娘子很美丽,且是身份高贵,和他是天作之合,一对璧人吗?还是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呢?她只能说一声,“恭喜!”

    自然是说出来了,再怎么多的祝福都化成这两个字,恭喜。这两个字的沉重,大抵是没有人知道的,也许,只有她清楚,只有她知道。苏玉瑾感觉到,他的手臂慢慢的放松,他的身子很是颤抖,不知是多久,他慢慢的停了下来,他的嘴里忽然低低的溢出一声冷笑,那笑倒像是在嘲笑自己,“原来,竟是我一厢情愿。只要你一句话,我便可以为你放弃所有的一切,带你离开。我们远走高飞,我们到一个世外桃源,只有我们两个人……从此之后,不离不弃。只要你想……”

    接下来的话,便是在等她的回复。可以么?之前的楚天阔也这样说过,她的回答模棱两可,但是答案已经是肯定的,自然是不会的,因着楚天阔并非她心爱的男子。眼下的男子,她真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娶别的女子吗?她真的能这样的无所谓吗?她能吗,这个让她爱着,痛着的男子。她不能,她是多想抛下这世间所有的繁杂,和他一起,走向天荒地老,恩爱相依,直到死去。

    然而,这一切都是妄想,即便是她已经放下对叶昕洛的仇恨,但是,这时候的她,已经是无法回头。她若是跟着他走,那么,这天下的追兵该如何去夺?到头来,只是连累了他而已。“小王爷莫要再执着于不属于你的东西,否则,便只会伤人伤己。”这样的声音,自然是无比冰冷的。她冷漠的掰开他的手,然后径直便离开了。

    她的步子有些凌乱,只是狐裘的下摆刚好遮住了她的步子,使得她的慌乱不至于被看出来。然而,木槿是看到了。她慌忙跟上去,轻轻的扶住她,却是在暗地里用了力气来,不然苏玉瑾便倒了。

    叶昕洛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拼命的想要弄出些什么来,却不晓得,自己到底想要从她的背影中寻找出什么些来?是悲伤么,应当不是,她不会为他难过悲伤的,她的心又冷又硬,是石头做的。对啊……是石头做的。他叶昕洛爱着的女子……明明说好了相见陌路,自己又为何会坐在这里呢?是在等她吧,是为了看她一眼,是为了听一听她的声音,是为了告诉她,他想要她跟他一起走。

    对了,可是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她离开了,而且,还那么冷淡。他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手,忽地就看到腰间的佩剑,他冷声一笑,忽地拔尖,那声音很是响亮,木槿一听到便惊觉的转过身去……冰冷的剑光射进眼底,他站在她们身后,冷声说道,“苏玉瑾,今日,我叶昕洛发誓,从今以后,不再爱你。”

    苏玉瑾没有回首,只是停住了步子。叶昕洛冷笑一声,然后突然之间便到了她面前。苏玉瑾忽然间愣住,然后慢慢后退,他眼底的寒意太过森冷,让她有些惊惧。

    叶昕洛慢慢的抬起长剑,剑就架在苏玉瑾的脖子上,“你若是还要复仇,我便杀了你。”

    木槿惊恐的看着长剑,正要出手,岂知苏玉瑾抬手制止。木槿停下,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姐姐……”

    “那你便杀了我。”苏玉瑾的眸光中满是清冷,这样的清冷叶昕洛并不陌生,亦或者是太过熟悉。叶昕洛慢慢的用力,那剑慢慢的压过去,在她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一道红色的痕迹,冰冷的硬度传过来,苏玉瑾心里有些冷,却不是恐惧的。即便是死在他手里,也并非是一件坏事。反倒是幸事,她着实不想再经历这世间所有的冰冷和寒意。

    叶昕洛看着她,眼神越发的冷,苏玉瑾慢慢的闭上眼睛,等待着那一瞬间的美丽,若是真有来生,再也不要遇见他了罢。苏玉瑾听到剑如肉的声音,听到木槿的低呼……有那么一瞬间,她就觉得自己死了。可是……她为什么感觉不到痛意来。

    有刺鼻的血腥味传过来,苏玉瑾慢慢的睁开眼睛,然后……她的瞳孔慢慢放大……她看到那把原本架在她脖子上的剑竟然插在了叶昕洛的胸口,她看到有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唇角大口大口的吐出来,她惊恐的尖叫一声,然后慌忙的抱住他落下的身子,泪水流了下来,她失声问道,“你为何要这样?”

    一旁的奴才看到这个样子,惊慌的去叫太医来。

    “这样……”他的声音低低的,血不停的冒出来,她看到他眼底盛满的温柔,“这样……你就不用恨了。”

    “不……”苏玉瑾慌乱的擦拭着他唇上的血,鲜红的血染红了白色的狐裘,“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求求你,不要死。不要死……”

    “若是我死了……能让你不恨我。便是这样又何妨呢?”他轻声地说道,若是他离开的时候,能够看到她的眼泪,看到她的温柔,便是这样也值了。

    “不要……”苏玉瑾早已经泣不成声,她紧紧的抱着他,“若是没有你,谁来保护我。”

    叶昕洛慢慢的抬起手来,那手上带着血,他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真好……”他的手指在她白皙的脸上留下鲜红的印记……苏玉瑾的泪水混着她的血落下来,那一刻的苏玉瑾,看起来比以往都要美丽。

    “瑾儿,若是我有幸不死,你会……留下么?”

    留下……她看到他慢慢涣散的瞳孔,越发苍白的脸色,然后,她的泪水越来越多,她握住他的手,“今生今世,不离不弃。”

    怕是没有这种可能了。叶昕洛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血色还在不断的蔓延,木槿跪在地上,看着泣不成声的苏玉瑾,看着她白色狐裘上鲜红色血,泪水也慢慢流了下来。

    在那个并不温暖的冬天,苏玉瑾感受着叶昕洛的温度在她怀中慢慢消失,慢慢冰冷,她看着他浑身的鲜血,泪水流下来,此时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还是像着以前一样,冷漠的转身走开么。那一次,苏玉瑾清楚他不会死,但是这一次呢?她不知道,他是否能活过来。她只是感觉得到他的手在渐渐的冰凉,她只是感觉到,有粘稠的鲜血流淌在脸上,她只是感觉到,死亡在慢慢地逼近他。她只是感觉到,这个她苏玉瑾今生最爱的男子,生命在慢慢的流失。

    其实,早在他第一次受伤的时候,她便已经不恨她了。亦或者是,在更久之前。那爱最终冲淡了她刻骨铭心的恨意。不,她该恨的,不是叶昕洛,也不能是叶昕洛,而是叶昀。那个一手造就这场悲剧的人。只要他死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只有他死了,只有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