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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兵们终于扛不住了，在又是几次闪展腾挪之后，终于六处专用车彻底报废，四轱辘冒着黑烟发出砰砰砰巨响，竟然爆胎罢工。车辆失控横七竖八地撞向一旁消防栓。
好在车上人都是专业出身，总算将事故降到最低。黑衣人们从破损车门里爬出来，个个狼狈不堪。路过的乞丐好奇都瞟了他们一眼，掏出手机咔嚓拍了一张。
“待会发朋友圈去，现实版碰碰车，有意思……嘿嘿”
冷风嗖嗖而过，黑衣人们集体一抖。
这一路可谓惊心动魄，九死一生。等回到莫宅，原本就身体欠佳的司徒冽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让云隐在他心口上来一针强心剂。
回到莫宅时已经是黎明时刻，方海薇他们提心吊胆半宿，他们不担心司徒冽能力，而是担心鸩这个不确定因素，这炸弹很可能因为某根不确定的弦而爆炸。
“你们这是？”方海薇瞪大眼睛，瞧着相互搀扶着走进来的众人。不好的念头霎间袭上心头，不会是……
“什么也别问……”云隐捂着嘴，难得这位业界翘楚的军医大人也一脸惨白，忽然就扭头冲向盥洗室。
“不会是中毒吧？”浅月一惊，也跟了过去。
“没有，是……”花乱影瞥了眼神情自若的鸩，这家伙一通生死时速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话说这么多年刀尖上乱舞，这次惊魂飞车是他感受到与死神最近的一次。
莫芷晴扶着司徒冽让他在客厅沙发上坐好，关切地问道：“老师要不要躺下？我去给你拿被褥。”
“不用，这样就行。”司徒冽弯了弯唇角，尽量轻松面对。然而手心与额头上的密汗已经出卖他的真实情况。身体状况本就负担很大，再加上这地狱直通车之旅，五脏六腑都要乾坤大挪移。坐着呼吸还能顺畅点，躺下估计直接就能蒙上白布拉太平间去了。
莫芷晴看他难受没过多言语打扰，起身先去倒了杯热水过来。
鸩背着手在典雅厅堂里随意踱步，微抬下颌，姿态闲雅自得，就像巡视自己领土的国王。片刻后他才在对面沙发上坐下，交叠双腿，赏光般扬起一抹笑弧：“小晴坐车愉快吗？”
莫芷晴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什么，不自主地点点头，莹亮的眼瞳闪闪发光：“好玩！真的跟过山车一样！比过山车还要过瘾！”
恐怕这世上在经历了鸩神鬼莫愁的车技之后还能面不改色，粉颊生辉的也就只有莫芷晴一人了。
“我就知道小晴会喜欢！”鸩像是得到赞扬的孩子般喜笑颜开，手伸进兜里忽的扬起一片碎纸花，红红绿绿落英缤纷，空隙间是鸩红眸柔和，笑意绵绵。在这个瞬间，你会觉得他想要的不过是这小小认同。在他身上，完美的体现着残忍与纯真。
“呐呐，我想吃甜点，快点！我要吃小晴做的甜点！”他眼睛发亮，放下交叠的长腿，身子微微前探，全天下似乎就没有比这更值得注意的大事。
莫芷晴有点犹豫，做甜点没什么，可她不放心司徒冽。这不算长的相处里，就算是她也感觉到司徒冽，或者说是本能地察觉到他有种总想将一切扛在自己肩上的感觉。背负沉重，举步维艰，可他就是要这样走下去，旁人只能注目他的背影。
如果自己离开，是不是他下一秒就会消失，像从未出现过那般？
突然间，莫芷晴就冒出这样个念头。
她被自己吓得心砰砰直跳，双手拢在胸前紧紧攥着衣领。
“我只是旧伤发作，休息下就好了。”司徒冽抬眸，他察觉到她的注视，突然福至心灵明白她所担忧的，弯了弯唇，异常郑重的保证：“我不走的。”
“嗯！”莫名放松的莫芷晴快速地点点头，她相信司徒冽，只要有他的保证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就像一缕风，一片娇柔的花瓣，她忽地弯腰吻了下司徒冽的额头。如此轻柔又迫不及待地离开。转身跑出去的瞬间莫芷晴的脸颊已经红透。
对于在淑女家教中成长的大小姐来说，这怕是比开枪还要更大胆的举动吧。
司徒冽怔住了，被亲过的地方热起来，鼻翼前似乎还飘荡着少女天然的香气，似一只俏皮的蛱蝶翩翩萦绕，久久不愿离去。
方海薇望着小丫头跑掉的方向，低头意味深长地说：“有时候女人比男人更明白事情的最终结局，偏偏男人就是要闭着眼当瞎子。”
司徒冽默默无言，他伸手按了按眉梢，这是他始料不及的感情。有纠结，有犹豫，但他从来都不想……抗拒。不抗拒又不愿意接受……只因他太怕，回应她的不是爱而是伤害。
对面的鸩冷眼旁观，突然冒出一句：“想干点什么就干些什么吧，时日无多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先有反应的是花乱影，他眸光一凛，手握成拳，牢牢地盯着鸩。后者却扬起恶作剧的笑容，让人一时捉摸不透真假。云隐已经从盥洗室出来，后面跟着浅月。军医大人刚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习惯性地皱眉扶了下眼镜，召集在场所有人过来。至于花乱影他没叫，至于他要不要过来听，随意。
“有件事我要告诉大家，队长身上的毒我暂时解不了。我认真研究过，是种破坏神经系统毒素，最初症状是头晕，贫血，血红细胞异常，然后进一步破坏神经中枢。最终导致呼吸衰竭而亡。说毒并不确切，是从隐球菌与其他至少三种以上毒素混合提取物，我暂且还不能确定具体都是什么。”云隐说着摘下眼镜，有点神经质地擦拭。
“一点办法也没有？”花乱影看起来比司徒冽还急。云隐瞟他一眼伸出俩根手指：“在设备完全的情况下，我需要俩星期时间，事实上比这要紧迫，因为这种混合毒抗药性非常强。”
“坐北朝南，通风好，两居室还带简易厨房。”猛地飘来鸩的插话。
所有人都一怔，不觉转头望向他。毒药杀手正将视线从手中的广告册上移开，灿然一笑：“选墓地啊，要不天葬？环保。”
“你！”浅月喊了一声想上前被司徒冽拽住胳膊。
“别惹事。”简短的三字清晰有力。
司徒冽清楚自己的状况，何况云隐没有说谎的必要。而瞬息之间，他思及一件事，入监狱没多久曾经在犯人中爆发过感染病，当时以预防为由，曾给他们注射过疫苗，司徒冽当然也不例外。难道是那会？
他正想着，鸩咏叹调般的声音飘来：“绝望是如此甘美，它与死亡相依，让你心中的花枯萎，让呼吸的唇与网罗一切的死拥吻，让那些蛆虫在你引以为傲的脑袋里狂欢。”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不舒服，花乱影脸色很难看，紧握了握拳头。倒是云隐想了想，将眼镜重新戴上，问：“你能解毒？”
“嗯哼……”鸩也毫不掩饰。或许是看在即将出炉的甜点上。
“告诉我们。”
“凭什么？”鸩微笑。
“凭草莓牛角包怎么样？”莫芷晴端着托盘出来：“还有新鲜的焦糖布丁。”她很庆幸自己之前就准备好面包放进烤箱，简直就像是为鸩提前准备的。
面对着鸩欣喜的神情，她走过来，头一次非常郑重地盯着他说：“请你帮帮老师，拜托了。”
“这是威胁？”
“是拜托，朋友的拜托。”莫芷晴认真的纠正。
“朋友？”鸩惊奇地瞪大眼睛，挑了挑眉，不可思议地瞧着莫芷晴，好像她刚才的要求是让地球搬出银河系。
“你吃我做的甜点就是我的朋友，所以拜托你。”莫芷晴将手中的托盘往鸩跟前一晃，微焦的小麦香气混合着草莓果味，引诱人的味蕾蠢蠢欲动。
“好吧，看在小晴的份上。不过等我吃完再说。”
“好！”得到答复的莫芷晴重新绽放笑容，将托盘上的草莓牛角包跟焦糖布丁放到鸩跟前桌上。后者却盯着托盘上黄桃慕斯，发觉莫芷晴没有要放下的意思，不禁皱眉。莫芷晴看出他心思，摇了摇头：“这个不行，后面我还做着更多的甜点，那些都给你。”
“……好吧。”鸩勉强同意，拿起调羹开始吃布丁，只不过目光时不时瞟到那黄桃慕斯上。
莫芷晴端着慕斯走到司徒冽跟前，众人心领神会地各退一步。砰，托盘重重地放到司徒冽跟前，这之后是莫芷晴平静的眼神，没有怨念也没有责备，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水亮透彻的黑瞳里甚至能映照出司徒冽微窘的神情。
“吃点东西可以补充体力，慕斯你喜欢吗？”她只是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
“喜欢。”司徒冽点了下头，忽然就不敢看莫芷晴的眼。
“老师，你太自私了。”
正低头摆弄调羹的司徒冽一震，猛抬头，莫芷晴已经转身回去厨房。众人神情各异，皆都不言语。花乱影轻哼一声，不知是赞同还是嘲讽。
恰在此时，落地窗毫无预兆地破碎，几道黑影钻进来就地一滚，迅速起身，掏枪对准司徒冽他们。门外也响起一阵急促脚步声，不用回头看，背后对着的一定是黑洞洞枪口。
浅月与祈夜立刻就要行动，被司徒冽拦住，敌众我寡要慎重。他勉力起身，忍着强烈的晕眩，可没等他完全挺直背脊就被一股力道给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