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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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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从善一行人坐着马车走走停停奔波了两日,饶是百里丛的马车舒服也禁不住感到疲惫。驾车的百里丛首先便嚷嚷着手酸,强烈要求莫钰良去替他驾车。

    善绫沫却首先蹿了起来,掀开帘子,兴奋地叫喊,“让我来,让我来,我最爱骑马了!”

    百里丛挖苦道,“这不是骑马,是驾马车,就你这个猪脑子,还会驾车,我真怀疑。”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是百里丛仍是将旁边的位置空了出来,将缰绳递给善绫沫。善绫沫便兴高采烈地坐下,大笑着拿起缰绳,“哈哈,驾~呦嘿~”

    莫钰良悄声对林花开说道,“阿丛嘴上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允了。他对善绫沫一直是这样口是心非?”

    林花开默默地笑了,“他刚刚还嚷嚷累呢,现在还不是坐在那儿紧盯着善善,一瞬不瞬地生怕她哪儿做的不对有危险,这次怎么就没喊你去盯着。”

    “还真是,平日里我看他们总是针尖对麦芒的吵,没想到阿丛对善绫沫这么好。”

    “那都是假象,只要是善善想做的事,阿丛都会尽力去帮她实现,若是善善有危险,最着急的人也是他。只要是为了善善好,让阿丛去做什么他都愿意。”

    “真是一对儿欢喜冤家。”

    “没错,欢喜冤家,”林花开低声重复道,“你知道不知道,我刚认识善善的第一天,阿丛是背着善善的。”

    “哦?”这下连莫钰良也忍不住惊讶,“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又是怎么认识的他们?”

    林花开手轻摸着下巴,微微而笑,“到庐州的路途还很长,你且听我慢慢道来,这个故事,还是六年前的时候……”

    六年前的咸平四年,林花开刚刚十岁。

    她九岁的时候,才跟着她爹林一江从钱塘县搬到杭州城,在这里住了一年。没了贾媛和范诗婷相伴,她成日里无所事事,无聊到气闷,便央求着林捕快在出门执行公务时把她也带上。林一江的妻子早丧,他总是忙于公务没时间照顾女儿,所以对林花开时常抱有愧疚之心,便没拒绝她的请求,带上她一同前往了杭州城善家。

    善家以卖盐起家,到善运达这一辈时,已是杭州城有名的商贾之家,甚至在整个两浙路都小有名气。

    林一江见到善运达,双手一抱拳道:“在下林一江,杭州城捕快。这是小女花开,我不放心只余她一人在家,便带着来了,打扰之处请多包涵。”

    善运达赶紧喊仆人给林花开搬了个软凳儿来,“无妨,让令爱在此休息便是。”接着满面愁容地对林一江道,“今日请林捕快来,是因为遇到的难题,善某实在无法可解。事情是这样的,善某的妹妹早二十年前便嫁到了潭州,嫁的也是商人之子。潭州距此路途遥远,是以多年不曾走动。没成想我这个妹妹上个月来信,说家里生意破产,她夫君自杀身亡,她的身体抱恙,已无几日可活,只盼望我能照顾她唯一的儿子。听见妹妹家里遭遇不幸,我这做哥哥的却帮不上忙,着实愧对死去的爹娘,能帮着照料她的孩子我自然是责无旁贷。

    再说善某成家二十余年,与夫人感情甚笃,没有纳过妾,膝下一直无子,只有一个九岁的独生女儿。这个女儿年幼单纯,从小被锦衣玉食的惯坏了,从没吃过苦。而且她一个女孩儿家总是要嫁人的,我善家的生意她能否继续支撑下去还犹未可知。善某自知道妹妹的事儿,便开始考虑将来外甥要是成器,能撑得起这片家业,我将沫儿嫁与他,家产尽数留给他也不错。”

    林一江问道:“可是外甥过了月余还没到,要官府帮忙寻找去荆湖南路寻人?”

    善运达摇头,“妹妹的信是上月到的没错,信上说她寄信之日便让外甥出发了。家信走官道来的,所以快些。而江南地区现在正值腊月,天寒地冻的,水路不好走,外甥想必是雇了车马上路,是以要晚一些才到。昨天的时候,外甥倒是寻上门来了。

    可是,这愁人就愁人在,一来便来了两个。”

    “哦?居然有这种奇事。”林一江诧异道。

    “是啊,妹妹在生下孩子一年后,倒是抱着孩子回过一次娘家,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小婴孩早已长大成人。善某不清楚外甥的长相,也不知道两个人谁是真,谁是假,这才犯了难。”

    正说话间,一阵咯咯的娇俏笑声传入众人耳中,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背着一个身着红色织锦斗篷的女孩儿走进厅里。这个女孩儿生的很是粉嫩,大概八、九岁的年纪,嫩白的小脸蛋在红色的风帽映衬下,更是显得玉雪可爱。“爹~”小女孩甜甜地叫着善运达,林一江这才知道她便是善运达的独生爱女了。而林花开此时已经凭穿着便猜到她是谁,她倒是好奇,背着善家小姐的青年到底是谁,看气度和长相,不大像是普通的家丁。

    “沫儿,快下来,如此成何体统。你又不是小时候了,怎么好老叫人背着。”善运达呵斥着女儿,声音却不见得多严厉,可见平时总是对她宠爱有加,舍不得重责。

    小女孩儿嘴一瘪,娇滴滴地道,“外面下雪了,雪花落地化得到处是水,人家怕脏了新穿的鹿皮小靴,这才叫丛丛背着我走过来的。”

    善运达无奈道,“那既然已到厅里了,这里又没有水,你赶紧下来吧。”

    小女孩儿搂着青年脖子的手一紧,不满道:“不要!绫沫喜欢被丛丛背着。”

    林花开注意到那个男青年的脸瞬间红了,善运达见无法管束女儿,便不再说话,由着她去了,带着林一江走到后院,去见那两个外甥。

    善绫沫此时方才注意到屋子里有一个穿着月白衣服的小女孩,不太惹人注意,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跟自己年岁差不多大。她便示意背着她的百里丛走到她身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林花开看着居高临下的善绫沫,心里觉得很不爽,“我叫林花开,没能有幸见过善家大小姐。”

    善绫沫没听出她话语里的讽刺意味,“林花开?听起来好普通啊,没有我的名字好听~我叫善绫沫,他叫百里丛~”

    林花开不耐烦地站起来,“是,是,没你的名字好听,我还没你的人长得好看,而且没你家有钱,更没有背着我的下人。现在我可以走了吗,大小姐。”

    百里丛涨红了一张脸,说道:“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恶言恶语讽刺我们家小姐。我念在你年岁还小,又是个女孩子,给小姐道个歉就可以走了。”

    林花开笑了,“笑话,同样是人,为什么你就可以被侮辱而她不行?你未免也太护着她了。若是真为你们家小姐好,就少骄纵她,省得她将来长大了为祸一方。这样坑害她,还不如直接掐死她来的干脆。”

    百里丛的脸由红转白,“小姐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为什么要掐死人家?”善绫沫嘟着小嘴,打断了百里丛的话,从他背上跳了下来,“绫沫人见人爱,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说过话。你是第一个,但我不讨厌你,我想跟你做好朋友,一起玩儿。”

    这下换林花开吃惊了,她本对这个娇生惯养的善家小姐不感兴趣,刚刚出言讽刺也只是因一时不爽而已,没想到这个善绫沫不仅没有生气,反倒主动提出来要跟她做朋友。这一下子弄得林花开不知如何是好,开始自责,心想人家这样友善,自己刚刚那一番话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点。从儿时起,每到尴尬无措时,林花开总是说不出话来,这次也不例外,她看着善绫沫愣住了。

    善绫沫上前二话不说,牵起林花开的手就向门外跑去,百里丛赶紧跟上,他人高腿长,只用走的便足以跟上二人。

    等二人跑过了花园,善绫沫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还好你也没裹足,不然我们还跑不了这样远~”

    “我娘亲去世的早,家里就我和爹,所以没裹。”

    “啊,对不起,没想让你伤心的,都怪我不好,提什么脚……”善绫沫满脸歉意。

    林花开见她这样又觉尴尬,赶紧岔开话语,“你的鹿皮小靴脏了。”

    善绫沫低头一看,果然新穿的鞋上溅上了不少的泥点,黑灰色的甚是难看,随意地摆了摆手,“脏便脏了吧,再擦干净就是。别管这些了,难道你不想去看看我那两个表哥?”

    看着善绫沫满不在意的样子,林花开又犯了糊涂,原来这个善家大小姐并没有自己的想的那么娇贵,可是明明之前她还说怕鞋脏呢?但是明显去看看她不知真假的两个表哥对林花开来说更有吸引力,当下便不再询问她鞋的事,跟着她走到后院。

    后院里林一江和善运达都正皱着眉,看着面前争论不休的两个人。

    “舅舅,我才是你的外甥秦羽,他只不过是潭州街头的小混混二赖子,当时见我趁家徒四壁时还曾上门奚落我和娘,家传玉佩他一定是趁我们不注意才偷走的!”

    “舅舅,他血口喷人,这祖传的玉佩我一直贴身放着。爹之前急需银钱把家里的宅子和娘的首饰都典当了,唯独没拿走这块玉佩,这么珍贵的玉佩我怎会随便乱放,自然是一直带在身上,我才是你的亲外甥啊!”